顾恺之字长康,东晋晋陵无锡人,今江苏无锡人,中国古代著名画家、诗人,曾任桓温大司马参军,有才绝、画绝、痴绝之称。他首创绘画传神论,作画以形写神,意在传神,奠定了中国画注重神似的创作特点。他的《雪霁望五老峰图》是中国第一幅山水画作品;《女史箴图》是中国第一幅有作者签名的画作;《洛神赋图》是中国画的绝品,位列“中国十大传世名画”之首。魏晋时期的风流人物身上多少都带着点似真似假的痴。丹青圣手顾恺之更有“痴绝”之称,有人认为,他的“痴”其实是乱世明哲保身之道,表面上吃亏、装疯卖傻,其实是对权臣的示弱,不以卵击石。
(顾恺之题跋像)
如果没有千里马,伯乐也就失业了!
桓温是东晋杰出的军事家、权臣。一生进行过三次北伐,战功累累。他是顾恺之的伯乐,很看重顾恺之的才华。
一次,桓温带着顾恺之到殷仲堪家中做客。殷仲堪问顾恺之:“听说你做了一篇《筝赋》,还把它比作嵇康的那把琴,真的吗?”
顾恺之点头说:“是的。不是知音,会因它晚出而遗弃它;若是知音,就会因它的高妙奇特而珍惜它。”
殷仲堪点头说:“没错。任何艺术品,都需知音赏识。”
桓温说:“人才也是这样呀。长康兄,如果我不赏识你,你能有这么大的名气吗?”
顾恺之回答:“世上如果没有伯乐,哪儿来的千里马?桓公,你是我的伯乐。可是,如果没有千里马,伯乐也就失业了!”
桓温哈哈大笑,说:“你呀你,呆痴和狡黠各占一半。两者合起来,正好平衡。”
人的眼睛怎么画才好?
一次,尚书令裴楷拜访顾恺之,他笑着问:“长康兄,我听说你画人物,不轻易点上眼睛,有时隔了几年才点上眼睛,这是为什么?”
顾恺之说:“要把一个人物画得绝妙,跟四肢和长相都没多大关系。传神写照,尽在阿堵中。所以要点睛,必须慎之又慎。必须完全把握人物的精神气质,才能够画他的眼睛。”
阿堵,是魏晋时的口语,意思是“这个”。在这里,顾恺之指的是眼睛。他认为人物要画得神似,关键要画出它的精神面貌,而最能表现精神面貌的,就是眼睛。
裴楷道:“我想请你为我画幅画像,你先拿几幅同僚的画像给我看看。”
顾恺之从画柜里取出画像,裴楷看到其中一幅画像,马上惊叫起来:“这是谢幼舆吧?因为我能看出他游山玩水,自得其乐的精神气质。而且,有了山石景致作陪衬,谢幼舆的个性爱好跃然纸上了。难怪谢太傅说你的画古今第一,‘苍生以来未之有也’。”
(谢幼舆丘壑图)
谁可以不食人间烟火
有个画家叫戴安道,他所画人物也都精妙无比。可是庾道季对他说:“你笔下人物的神态过于庸俗。那是因为你的世俗之情难除。”戴安道不服气,说:“谁可以不食人间烟火呀?我想,只有上古隐士务光,才能免受你这样的批评。”
庾道季说:“不对,顾长康的人物画,就和你的不一样。顾长康为人天真烂漫,人称痴绝。纯真痴人的笔下人物,就不俗气。”
戴安道无话可说。
独特的捐款方式
建康的瓦官寺落成了,建寺耗费甚巨,负债累累。长老决定让善男信女捐施。开头一天就不错,有人捐一百,有人捐一千,有人捐一万,最多的一个,竟然捐了五万钱。长老暗暗高兴。
顾恺之走进去,在捐款簿上写下一百万钱,倒把长老吓了一跳。长老说:“施主,在佛祖面前,是不打诳语的。”顾恺之回答:“我不打诳语,说到做到。不过,你们要给我一面空白墙壁,供我画佛像。一个月之后,我保证捐款一百万以上。”
关上寺门,顾恺之在白墙壁上画了整整一个月。然后对长老说:“维摩诘壁画已经画好,你打开寺门,我就点上眼睛。对外宣布,第一天看画,每人必须给寺庙捐款十万;第二天减半,五万;第三天以后随喜。”
长老看了看墙上的维摩诘画像,虽然尚未开光点眼,但是已经栩栩如生,呼之欲出了。
当长老将信将疑地打开寺门后,顾恺之将维摩诘的眼睛画上,门外的香客便一拥而入,都望着壁画,跪地磕头,口中念念有词:“我佛慈悲,普度众生,阿弥陀佛!”
那壁画运用淡墨晕染增强质感,运用铁线描笔勾勒线条;佛陀五官描写细致入微,面部表情恬静慈悲;僧衣线条流畅飘逸,既充满佛性,又优美生动。
全城都轰动了,前来观画的香客络绎不绝。不到半天,就已经收到捐款几百万。
我的画飞升上天了
顾恺之把自己所珍爱的画作挑选了一部分,装在一个柜子里,柜门贴上了封条,然后叫仆人扛去桓玄家里。他对桓玄说:“我要去五老峰看雪景,准备画一幅山画。这次出门要好几天,因为我必须花工夫仔细观赏风景,才有办法画出无人画过的山水画。我把一部分精品画作藏在这个柜子里,请你替我保管一阵子,好吗?”
桓玄说:“当然可以。”
顾恺之出门写生去了,桓玄天天看着那个画柜出神,心想:“长康相信有神仙,人特别天真。我想个办法把柜子里的画作偷走,再骗他被神仙取走了,他一定会相信。”
桓玄就把画柜的背面撬开,把里面的画作全部偷走,然后再把撬下《列女传》组图的木片再装回画柜背面。
顾恺之回来了,桓玄把空画柜还给他。顾恺之看到封条原封未动,打开柜子,却不见画作,就疑惑地问桓玄:“这是怎么回事?”
桓玄说:“也许被神仙招走了。”
顾恺之高兴地说:“人会羽化成仙,难道画作就不会吗?我的画作通灵气,一定飞升上天了。”一点也不怀疑桓玄。
桓玄暗暗好笑,心里想:“难怪被人称作痴绝。这天才真是个痴人。”
桓玄:大司马桓温之子。东晋杰出将领、权臣。篡晋建立桓楚,三个月后即被率领义军反抗他的刘裕打败。性贪,终日珠玉不离手,每见有好字画,常千方百计占有。顾恺之把自己的精品画让他保管,还不如说是有意送给他的。
独自吟诗到天明
顾恺之的痴绝已经跟他的才绝与画绝同样出名了。
顾恺之在晚年的时候担任散骑常侍职务,和谢瞻是邻居。他在院子里月下吟诗,谢瞻就在隔壁院子里高声喝彩。顾恺之像孩子一样得意,吟咏得更加起劲。
谢瞻想睡觉了,就叫随从顶替自己,继续为顾恺之喝彩。顾恺之只顾专心吟诗,也没发觉,就一直吟咏到天亮。
能“隐身”的树叶
桓玄知道顾恺之相信邪术,就拿了一片树叶,对顾恺之说:“蝉可以依靠这片树叶藏身,可见这片树叶被施过隐身术。如果你用这片树叶遮盖身体,别人就看不见你了。”
顾恺之喜道:“原来这片树叶就是桫椤枝呀!”
桫椤枝就是民间传说的隐身草。
桓玄看到顾恺之用树叶遮住身体,就当着他的面小便,还嚷着是法宝显灵了。
其实,顾恺之心里清楚,桓玄是个无赖,不过是借机耍弄他。但桓玄阴险歹毒,权倾内外,连他的父亲桓温都忌惮他。所以即使心中一片愤懑,他也不能以卵击石,只好忍气吞声,借此保全身家性命。
顾恺之借着自己这种“痴黠参半”“明哲保身”的处世哲学,最终得以实现自己的艺术成就,画出了流传至今的画作。
本文节选自《中国历史名人传精读:魏晋南北朝卷》,作者张若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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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若茵,女,福建省语文特级教师。毕生致力于中学语文教学,教学方法和教学成果独树一帜。她曾出版多本中小学生学习和阅读作品,其中《中学作文致胜策略36招》获华东六省一市优秀图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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