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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新闻客户端记者朱婧
弘一法师是何许人也?
或许你会说音乐家,因为一首《送别》早已家喻户晓;
或许你会说佛学大师,因为他的修行宛如一盏长明灯;
亦或许你会说书法家,因为他的字总是静而不躁文而不野……
不过,这些只是弘一法师人生轨迹中的一部分,他还是优秀的美术教育家、戏剧活动家,中国话剧的开拓者之一,曾担任过教师、编辑,后剃度为僧,法名演音,号弘一,晚号晚晴老人。
这一期镇馆之宝,我们走进桐乡市博物馆,翻看弘一法师手稿《寒笳集》,一睹一代大师的珍贵手迹,感受墨迹中的警世之语。
《寒笳集》,又名藕益大师警训略录,内容包括原文、法文、普说、偶录等14部分。许多警世名句如“作福莫如惜福,悔过莫如寡过”“以冰霜之操自励,则品日清高;以穹窿之量容人,则德日广大;以切磋之谊取友,则学问日精;以慎重之行利生,则道风日远”等就见于此集中。因弘一法师的法脉和藕益大师最相近,故他对藕益大师崇敬有加。
从年起,弘一法师的这份手迹就一直静静地藏在桐乡市博物馆的库房内,不曾轻易展示。当工作人员戴上手套、口罩,小心翼翼地取出这件“镇馆之宝”,一册蓝色稿本展现在作者眼前。封面的这抹蓝浸润了时间的洗礼,看似朴素至极,实则沉淀了岁月。书的封面略有破缺,题签“寒笳集”三篆书出自朱大可手迹。
怀着敬畏之心,记者随博物馆工作人员翻开了这本手稿。内页中,弘一法师的小楷清逸脱俗,字的大小基本一致,笔画的粗细变化亦不大。字里行间的加圈加点则是二次阅读后的重点标注。整册手稿高27.1厘米,宽15.5厘米,共60页,约有多字。
翻阅《寒笳集》似乎让时光渐渐慢了下来,弘一法师的手迹透出一股静谧的气息,记者脑海中仿佛浮现出一位温良谦恭的君子人,独坐桌前,郑重其事地抄录这一段段警示语录。
“弘一法师曾三次抄录《寒笳集》,时间分别是年、年和年。这一份手稿正是弘一法师第三次抄录的《寒笳集》,前两册手稿都已经不知所踪。”桐乡市博物馆研究馆员周伟民介绍道。虽然第三次抄录的《寒笳集》曾被上海佛学书局排印出版,但久已绝版。而保存如此完好的整册弘一法师手稿在国内也十分少见。
年10月,北京线装书局曾将此集与《改过实验谈》合为一册,影印出版。但由于影印数量甚少,市面上早已绝迹。
年,弘一法师圆寂于泉州不二祠温陵养老院晚晴室。那么,《寒笳集》手稿是怎样到了桐乡市博物馆的呢?
年,弘一法师重抄《寒笳集》后,大师的手稿便由桐乡濮院镇的蔡冠洛保存下来。至于手稿是如何到了蔡冠洛手中,外界说法不一。有说是弘一法师委托蔡冠洛进行保管,也有猜测是时任上海世界书局编辑的蔡冠洛在收到弘一法师手稿后保存了下来。具体细节还有待专家的考证。
《寒笳集》
近年出版的《弘一法师书信》一书收录了40多封弘一法师致蔡冠洛书信,从这些书信中可以了解两人的交往。
濮院人蔡冠洛是弘一法师的弟子,字硏因,号可园,曾编撰出版了万字的《清代七百名人传》,并为世界书局编《大众实用辞林》。
年,蔡冠洛与刚出家的弘一法师初次见面,之后便与弘一法师往来甚密。据相关资料,年,弘一法师从白马湖来到绍兴,当时正在绍兴教书的蔡冠洛与同事一同前往船埠迎接。弘一法师来到绍兴后,蔡冠洛每逢假日,便与大师泛舟若耶溪。临别时,弘一法师赠蔡冠洛以手书篆字佛号。
年9月,弘一法师赴泉州前,将所藏十三包书籍寄存蔡冠洛濮院家中。在这些书籍中,不乏《华严经贤首探玄记》等大部之书。可见弘一法师与蔡冠洛之间的密切关系。
年10月13日,弘一法师圆寂于泉州。为了纪念法师“坐百西日周期”,蔡冠洛将《青年佛教徒应注意的四项》《南闽十年之梦影》等弘一法师讲稿编为《养正院亲闻记》。
《寒笳集》内页
蔡冠洛曾收藏一批弘一法师的书画、信札及生活用品等遗物,在他晚年及逝世后,经过历次运动、兵燹,部分珍贵史料纷纷失散,难于寻觅。而弘一法师手写的《寒笳集》则由濮院篆刻家殳书铭细心珍藏。年,殳书铭逝世后,其家属遵循其遗愿,将《寒笳集》捐赠给桐乡市博物馆收藏。
在手迹的收藏过程中,蔡冠洛、殳书铭的悉心保存,得以让我们在今日阅读大师的手泽。而在这册手稿的尾页,还藏着一个令人意外的惊喜。
上世纪70年代,殳书铭特意将手稿送往上海日月楼。丰子恺先生见到先师手迹,感概万分,拜题“问余何往,廓尔忘言,花枝春满,天心月圆”弘一大师辞世词。先师逝世多年后,再见其手迹,可以想象丰子恺先生当时内心的激动。
年出家前,李叔同与丰子恺(右一)、刘质平(左一)合影
对丰子恺而言,结识弘一法师对他的一生产生了重大影响。弘一法师不仅给予他美术与音乐上的启蒙,更是他为人处世的榜样。作为弘一法师爱徒的他,也在日积月累中,成为受人敬仰的画家、散文家、美术教育家、音乐教育家、书法家和翻译家。周伟民说:“丰子恺所题的词正是弘一法师的偈语,这让这册手稿多了几分师徒间珠联璧合的感觉。弘一法师和桐乡很有缘,他的学生丰子恺便是桐乡石门镇人。而他的手稿得以在学生家乡的博物馆留存下来,不得不说是一段缘分。”
弘一法师是一位不世出的奇才,短短一生却充满了传奇色彩,是真正实行“绚烂之极终归于平淡”的最典型人物。众多名人也曾高度评价弘一法师。
平湖市李叔同纪念馆馆藏的李叔同生平最大的一件书法作品:16条屏《佛说阿弥陀经》
周恩来总理曾嘱咐著名剧作家曹禺:“你们将来如要编写《中国话剧史》,不要忘记天津的李叔同,即出家后的弘一法师。他是传播西洋绘画、音乐、戏剧到中国来的先驱。”这一段话常被中国话剧史的各类文章引用。李叔同参与创建的“春柳社”及其早期演出,被戏剧史界视为中国话剧的开端。
高傲的张爱玲也曾低下头来:“在弘一法师寺院转围墙外面,我是如此的谦卑。”
夏丏尊这样评价:“综师一生,为翩翩之佳公子,为激昂之志士,为多才之艺人,为严肃之教育者,为戒律精严之头陀,而以倾心西极,吉祥善逝。”
无论生前身后,弘一法师的名字都不曾被遗忘。
考虑到弘一法师手稿《寒笳集》的重要社会影响和极高的